清明后,甜笋开始大量上市,随之苦笋也上市。
回老家掘甜笋,便会想起父亲。记得1990年春天,与父亲一起去茶林湾福振伯那里挖了三棵甜竹,扛回家种在厨房边的后山上,每年都会发几根。转眼三十多年过去了,现在竹子长了半座山,还长到了别人家的地界,便成了他们的竹林。笋多了,不服管教,随它去吧!有笋大家一起吃,也是好事。
永泰的春天,甜笋最多,从清明开始,可吃到五月中旬。苦笋的采挖时间比较短,产苦笋的地方也不多,不像甜笋,几乎每个乡镇都有。县城吃苦笋的人更少,所以市场上卖苦笋的人寥寥无几。但在我的老家梧桐,特别是梧桐街上的人,那是无苦笋不欢!苦笋生长环境恶劣,一般长在碎砾石山上,瘦小,味苦,没有人鲜食。拗回来后,先放在大鼎里用清水烚熟,再捞起浸泡。要吃时,捞出沥干水,切好下锅炒即可。
记得小时候去姑父家,看到表姐一大早背着麻布袋上山拗苦笋,到午时便挑着一担苦笋回来。简单吃了午饭,开始剥笋。整理好剥好的笋,大鼎放清水,将苦笋放进鼎里烚。那情景至今历历在目。浸泡一夜之后,再捞起挑去梧桐街卖。苦笋虽然经过烚熟与清水浸泡,但是苦味依然在,只不过没有生笋那么苦罢了。
吃苦笋就是要那股清苦味,切不可因为苦而放糖。炒苦笋最好的伴侣是酒糟,那味道妙不可言。梧桐人无论行多远,都忘不了苦笋。在上海经商三四十年的梧桐人,一到苦笋上市季,就要托家人买上几十斤,托长途大巴捎往上海。这是一种深深的情结!梧桐街的人是从小吃苦笋长大的,在外碰到有人说他是梧桐街的人,我就问他,你喜欢吃苦笋吗?如果说不喜欢,或没吃过,那肯定不是梧桐街人。
掘笋与拗笋是两码事。掘笋都是用锄头,自家种的笋,就在家的周边,主要是甜笋、篓笋、黄麻笋与冬笋。拗笋是件辛苦事。记得中学时代,妹妹曾去永泰同安镇的十八重溪拗笋。妹妹是拗笋能手,拗笋没用任何工具,全凭双手。看到一根根刚刚长出的嫩笋,双眼会发亮!握着笋的根部处用力一拗即断,然后装入背在身后的麻布袋,笋多时,一会儿便可装满。这是一种野生小竹笋,不能像甜笋那样可生切了炒食,这种笋也有点麻口,需要放鼎里烚了才能吃。
说永泰是笋城,我想是不过分的。几乎一年四季都有笋吃。除了甜笋、麻笋、苦笋外,接下来有篓笋、岩笋、黄麻笋等,最后是冬笋。
黄麻笋初夏上市,可一直吃到七八月。吃黄麻笋也是有点讲究的,看这名字,便知这笋有点麻口。买回家后,剥去笋壳,切片,放铁锅或高压锅里烚,加入适当的盐,熟了后放清水里漂,想吃的时候,捞出沥干便可炒食。炒黄麻笋大多配糟菜,或清炒,也可加酒糟。黄麻笋攃成丝,撒点食盐抓匀,放入玻璃瓶,一周后就成酸酸的笋丝。这天然的酸,是做滑肉、蛏滑、海蛎汤等菜肴的绝佳配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