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介绍
黄毅
连江人,在北京求学。连江锅边和鱼丸的狂热爱好者。
“哥哥,这个是什么呀?”小表弟指着平板,问我。我转过头。小表弟正在看《悬崖上的波妞》,画面中海浪拍打礁石,礁石之上一群黑色小虫也如浪潮一般移动,躲开海水的侵袭。“哇,这是海蟑螂!”我道。小表弟还是疑惑地看着我。我惊讶道,“你不知道什么是海蟑螂么?那晚饭后哥哥带你去抓海蟑螂!”
可惜的是,当我牵着小表弟站在沙滩上,海水一下一下拍着我们的小腿,我才发现经过这几年的填海,海岸线外扩,原先的礁石消失无踪,更别提在礁石上跳动的海蟑螂了。
唉,我不禁叹气。记得在我小时候,没有智能手机,也没有平板电脑。不过那时的沙滩还很长,沙滩的尽头是绵延陡峭的礁石滩,礁石上沾满了海蛎壳、海螺,偶尔还能看见海葵。我们暑假里最有兴趣的事情,就是抓海蟑螂。
“有无行呵?去搦海山母哦(走不走呀,去抓海蟑螂啦)!”大表哥在窗外喊道,我和小表哥听罢,立马收拾装备下楼。我们的“装备”,其实就是大伯喝酒留下的玻璃酒瓶。
“等囇依毅汝徛前斗,阿壮跟后斗,我来搦(等下依毅你站在前面,阿壮你跟在后面,我来抓)。”大表哥部署着“战略”。
到了礁石滩,海浪涌来,一群海蟑螂朝岸上爬来。“冲!”大表哥喊道。我站到一块礁石上,两个表哥跑去把海蟑螂往我这赶。海蟑螂大军看见我,正要转弯,大表哥趁机俯身一伸手,握住一只海蟑螂,放入玻璃瓶中。
“哇!掏我看,掏我看(给我看看,给我看看)!”我们凑前。海蟑螂在瓶底打转,不一会儿便停了下来,静静地摆动它的须须。
比起海蟑螂,我小时候更喜欢金龟子。在即将下夜雨的傍晚,我和大表哥会在天台上等待,等待金龟子前来。它们总喜欢趴在石头厝的墙石上。“有金龟(有金龟子)!”我戳戳表哥,表哥做了个“嘘”的手势,然后轻手轻脚走上前,一把捏住金龟。“嘿嘿!”表哥很得意,从口袋里掏出事先准备好的,从姨妈那里要来的毛线,绑住金龟子,再下楼随手拗一根枝丫,把线捆上去。提着这盏“金龟灯”,沿着石板路走回家吃晚饭,是我最深刻的夏日记忆。
至于如何判断是否会有夜雨,进而判断要不要去天台等金龟子,那时已经上了五年级的大表哥教我:“汝掏看蚂蝴, 是讲蚂蝴飞野低,等囇就会逿雨(你要去看蜻蜓,如果蜻蜓飞得很低,那么等一下就会下雨)。”“蚂蝴”就是普通话里的“蜻蜓”。
不过那时我更好奇的是:蜻蜓的家在哪里呢?
我觉得蜻蜓和其他飞虫不一样,它们长得很像飞机。那这些“飞机”的停机坪、机场在哪里呢?我问爷爷,爷爷指着海上不远处的一座白色小岛,说道:“有无看见许所白白其山(你看见那边白色的岛了吗)?”老家的人把海上的小岛叫作“山”,“许块有两仑山,山中间是‘蚂蝴谷’,野価蚂蝴敆许块生子,趁许块飞过(那边是两座小岛,岛中间是‘蜻蜓谷’,很多蜻蜓在那里产卵,从那里飞过来)。”我不信,转头去问小表哥,小表哥说这是真的,有一次他坐船经过那里,看见了里面有好多好多的蜻蜓。从那时起,我就一直憧憬“蚂蝴谷”,想象那是怎样的一个蜻蜓王国。
我牵着小表弟,有点失落地往回走。原来,童年离开的速度如此之快。
“哥哥你看,有蜻蜓!“小表弟摇了摇我的手。我回神,抬头看见四五只蜻蜓在低低飞旋。哎,对了!我往海上看,那座有着“蚂蝴谷”在的白色小岛仍旧屹立在海上,静静地望着我。
“弟弟你看,那座白色的小岛,有看见么?”我蹲下,指着小岛告诉小表弟,“那里是蜻蜓的家哦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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