闽都文化 福州腔调
作者介绍
均南
一位在福州城区成长的00后，福建师范大学中文系本科在读，对语言表达和方言文化小有兴趣。
我一直认为，一种方言要想出圈需要有能代表这种方言的流行音乐作品，例如闽南语的《爱拼才会赢》、粤语的《海阔天空》。流行歌曲可以成为一种语言的记忆点，从而引发公众的兴趣，推动方言的传播。而如果要在今天找一个能代表福州话的流行歌手，万妮达会成为不少年轻人的首选。
在说唱圈中，万妮达并不是一个陌生的名字。流行化的曲风、叛逆的姿态、强烈的节奏，让她的创作从一开始就展现出自己的风格。早在2019年，万妮达就萌生出创作福州话说唱的念头。2022年，包含7首单曲的专辑《ONE LIFE ON?LY只此一生》问世，它成为万妮达方言说唱的“实验作品”。
底只会分清楚，发癫故是正常；底只会分清楚，食苦故是舒畅。
侬我郎罢共我讲，汝着凭本事；我郎罢共我讲，学费都掏交。
外斗其男界儥像我，自家着注意；花收去手邀去都会使，儥使跟侬转。
听我讲，依爸听我讲；听我讲，依爸听我讲。
这一段歌词（本文所引歌词非原曲字幕，为笔者对原曲的方言正字转写）选自专辑中的一首代表作《MoJiaDai莫加戴》，歌名其实是福州话“无者事”的音译，“无者事”意思是“没这回事”。歌曲讲述了一位父亲提醒女儿在外不要被骗，而女儿用“无者事”来安慰父亲。“郎罢（音loung21 ma242）”和“依爸”都是福州人对父亲的叫法，前者一般用于和别人提起父亲，后者则是爸爸在场时的称呼。
从音乐上看，万妮达对福州话熟练的把握让这首歌有了不一样的魅力，歌词押韵流畅灵活，“正常”“舒畅”的“ong”音，经历几次转韵之后回到了同韵的“转”“讲”。而“莫加戴（无者事）”的一整段吟唱更让这首歌拥有了“洗脑”的魔力，成了这首方言歌曲出圈的最大记忆点。
《莫加戴》《嘟莫》等作品让福州话借助说唱音乐走进了大众的视野，而让万妮达真正以“福州话rapper”的身份爆火的，是她时隔一年以后更成熟的一首方言单曲《七溜八溜WAIYA》：
WAIYA，鼓山骹，南门兜我食包燋！
WAIYA，者快活，讲天讲地讲讲脬！
WAIYA，者透骹，悗活悗俊悗后生！
WAIYA，者潇洒，有墘有角有够雅！
歌名中的“WAIYA”是福州人日常说话中表达惊叹的语气词，其意思有点近似于普通话的“嚯”。这首歌同样延续了她一贯以来福州话、普通话、英语混杂的造句方式，并有强烈的非洲音乐amapiano曲风，这使得编曲有极强的节奏性和力量感，同时也能表现浓厚的民俗色彩。
但MV的歌词翻译虽然能传达方言的大致信息，却牺牲了许多福州话直白鲜活的特色。例如“悗活悗俊悗后生”（相当于普通话中“越活越俊俏越年轻”），被翻译成“活得滋味返老还童”，不仅读着不顺，还丢失了三个“悗（音 muong33，意同‘越’）”连用的递进情绪。还有那句“睏昼（音koung53-nau21，午睡），做梦，逢乇乞我无干过”被翻译成了“再会会周公，其他事再与我无关”，原歌词里干练、爽快的气质在翻译中显得极为拖沓。因此我想，懂福州话的人和不懂福州话的人听这同一首歌，或许会是两种感受。
去年底，万妮达与嘻哈歌手Min-G合作的一首《伍佰的风范 Come Back To Me》，同样注入了福州话成分。并且，这首歌中有一段节奏极快的福州话饶舌，堪称“福州话十级听力考试”，欢迎福州话爱好者前去挑战。她的方言歌曲创作探索仍在继续，这让我们期待有更多的福州方言作品出圈，从而使福州话借助音乐的桥梁被更多人听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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