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露后的第一个清晨,斑鸠声此起彼伏,一下变得汹涌起来。隔壁幼儿园食堂边的瓜棚上,匏瓜在静静开花。太阳出来,匏瓜花月色般皎洁的花瓣,就无声无息地败了。
中医认为,瓠瓜性平、味甘,适量食用匏瓜,可以让人身心都平静下来。体质虚胖的人多吃匏瓜,并经常运动,可以让汗腺更发达,有利水分排出、控制体重,让身体轻盈。匏瓜做汤、清炒都好吃。福州沿海有好丁香鱼,丁香鱼炒匏瓜,是海边人的家常菜。丁香鱼肉质鲜美,营养丰富,是海产品又是调味品,匏瓜的甘甜与丁香鱼的鲜味完美结合,让人百吃不腻。
在福州鼓楼福屿早市上,买了排骨与莲藕。匏瓜的瓜肉是白色的,莲藕也是白色的。中国人食疗、进补,不仅讲究“以形补形”,还讲究“以色补色”。五行学说认为,秋属金,金色白,因此要通过“食白”(吃白色食物),在秋季养阴健体。
很多地方白露食白露粥,用的是粳米、山药、莲子、银耳等白色食材。温州人白露食“三样白”,甚至“十样白”。这个“白”,是一种药膳。三样白指的是白术、白芍、白茯苓三种药材。十样白除了这三样,还有白山药、百合、白晒参、白莲子、白扁豆、白芨、白茅根。人们通常将浸泡好的这些药材,和鸭肉同炖。因为各地多有白露“食白”的习俗,常常导致这些药材在白露节气时涨价。
“以色补色”的说法,似乎没什么科学依据。白露食白,与其说像是一种形式,确切地说更像是一场巧合。
白露后昼夜温差大,秋燥横行,极易伤肺。而很多白色的食材,在古人眼中,都属于润肺滋阴的食材,因此才有这些食白的习俗。秋天步入正轨,阳气渐消而阴气渐盛,养生也由夏季的“养阳”变为“养阴”。
新鲜的莲藕为寒凉食材,煮熟再吃,却可以祛除它的寒凉之气。秋梨也是如此,转而变为温性食材,可以润肺去燥、清热止渴、清心安神、益血益气。排骨炖秋藕,既是菜也是汤,不但适合懒人补秋,也满足闽人好食汤的习惯。秋季养阴,水果以秋梨为佳,肉类以鸭肉最好。而蔬菜,则没有比这秋藕更加适合的了。
福州、莆田一带,白露节气要食龙眼。龙眼肉甘温滋补,入心脾两经,具有益心脾、补气血的功效,而且甜美可口,不滋腻,不壅气,对于久病体虚、气血不足、倦怠乏力、心悸气短、失眠多梦者颇有裨益。
闽人很早就种植龙眼,并很早就掌握果树嫁接繁殖技术。《闽产异录》说,龙眼核种下,十四五年才能结实,此时的龙眼核大肉薄,无肉的叫“栳”,弃之不用。有些核黑而实大的,叫“榛”。“榛”经三次嫁接,结出的龙眼叫“顶圆”。继续嫁接后,龙眼越大越圆,名叫“宝圆”。闽中一带,白露时宝圆当季,甜度最高,口感最好。
淮山(山药)是药食两用的食材,作为药膳,秋食淮山最好将它与木耳搭配,两者都有润燥润肺的好处。炒这道菜之前,木耳和淮山都要先焯水,爆香葱姜蒜后,直接将它们下锅翻炒,只加入食盐、白糖和鸡精调味,再来点青红椒配色,出锅前勾少许薄芡,色泽、口感和味道更是恰到好处。
金秋白露,正是暑气渐褪,风清月白,天地旷白的时节。露本无色,只是因为秋的白而染上了白,故名白露。《本草纲目》说,“百草头上秋露,未晞时收取,愈百病,止消渴,令人身轻不饥,肌肉悦泽”,又言“百花上露,令人好颜色”。秋露无非是水汽遇冷凝结为白色的露珠,李时珍把它拔高到如此地步,似乎没有什么科学道理。
《黄帝内经·素问》中说这样的节气:“早卧早起,与鸡俱兴,使志安宁,以缓秋刑,收敛神气,使秋气平……此秋气之应,养收之道也。”
无论是李时珍的百草秋露“令人好颜色”,还是各种各样食白的习俗,其实说的都是同一个道理,寄托的也都是同一个愿望。白露食白,或许可以视为给生活留白,让状态澹白,让心情清白。唯有如此,才能“收敛神气,使秋气平”。这才是生活的真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