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多年前,我参与福州市“诗歌榕城”打造活动,我们团队来了一名质朴而儒雅的“80后”小伙子。他迷离的目光透着机警,风一样来去穿梭,做事勤快,讨论认真,时不时递出一叠手稿,那就是笔间。那以后,他放弃了大学所修的计算机专业,转而创办文创领域的企业,在文学艺术领域打拼。
在这十多年间,笔间写了这部《我的村庄我的城》。反复翻阅了几遍,我发现自己对笔间十多年积累的印象其实只是表层,这部书令人一下就进入了笔间的灵魂深处,让我们在他清泉般流淌出来的内心呢喃中,再一次感受到可贵的文学价值。
我想起多年前在北京一场谈论故乡题材的文学活动中,著名作家李敬泽提出的文学创作“大真理”与“小真理”的观点。李敬泽说:“‘大真理’不需要作家,一个记者就可以把它说得很清楚,作家的价值在于‘小真理’的发现与表达。面对我们的时代、生活、文学,作家批评家都缺乏充分的思想资源和精神警觉,因此不太容易产生真正的‘小真理’,这是当代文学的主要问题。许多作品经不住三四年时间的考验,主要原因是思想的贫乏,从贫乏的思想出发去应对复杂的经验。”令人欣慰的是,笔间在福州滚打多年,都市的喧嚣生活给他轻盈的灵性灌注了沉重的思索,他找到了自己的“小真理”。
是的,一个福建德化县深山村落赶鸭子的少年,成长为省会福州赶文字的汉子,这个蝶变是需要代价的,那就是刻在笔间心灵深处的思乡创伤,一种故乡与家乡相互挤压的疼痛,美丽的疼痛。
清新的语言,鲜活的意象,深情的叙说,深刻的城乡融合,笔间的“小真理”使家乡与故乡、村庄与都市的对子冲撞出天人合一的唯美感染力。我在这部书里读出了三个字:
一是“静”,静谧平和、内省安宁的村庄和都市。笔间说,他的村庄“在充满声音和喧嚣的外面世界里,留下最多就是丰富的安静”“一切都是如此的宁静。树是静的,云是静的,水也是静。我的村庄就是在时间流动中静候。静候出一种生命的高贵。仿佛是千年的期盼,仿佛是悠久的祝愿,仿佛是永恒的梦幻”“我是如此爱上了你的静”。
二是“爱”,爱意浸染的村庄与都市。“我感受到我的村庄有多么的爱我。那些爱早已把我完全包围了起来。”这种爱“像花一样灿烂,果一样浓烈,月光一样脉脉,阳光一样的凝聚”。
三是“阔”,阔得让人跌出人间。笔间说,“走进我的村庄,无论我是带着身心何种走进。一踏入,开阔的感觉迎面而来。”这种“阔”来自情感认知的张力,小和大,窄和宽,就连一堵墙也是“阔”的。这种“阔”,其实不是地理空间的“阔”,而是内心幻化的“阔”。
这部书集结的数百件作品,呈发散型组合,没有时间的分割,没有空间的壁垒,大多数都可以独立演绎成单独的意境或流动的视频,只要你愿意,就能够融入其间交相感应,甚至再造出自己的村和城。
怀揣一座村庄在都市漂泊,用心灵去感召山水,用当代去照亮历史,故乡的思念风一般托起翱翔的翅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