家住“福”城 2025年04月23日 梁琳

  福州迎接南来北往的外乡人。

  1983年夏天,三周岁的我和母亲离开故乡重庆,随军来到闽水之畔,成为福州的新居民。后来,父亲所在的部队整建制转业。听父母说,那时就在原福州大学附近,人们自力更生搭建起一座座活动房临时安家,我的家就安顿在最南边儿。

  依稀记得,我家的平屋后有方池塘。孩提时,我常站在池塘边,看小鸭在水里自由地游来游去,心生羡慕。池塘边是道沟堰,上边儿有勤劳的随军家属们各自划分了土地,栽种着南瓜、辣椒、西红柿、茄子……人们来自五湖四海,不怕吃苦,不怕受累,唯想靠勤劳的双手在这座陌生的城市打拼出向往的生活。

  平屋前有一个不大的小院。母亲养了一窝圆乎乎的小鸡仔儿。她时常托着围兜,笑盈盈地给它们喂食。而我呢,时常在院子里,欢天喜地追赶着鸡仔儿们,“叽呀叽呀”地跑进跑出。现今再回想,仿佛还能望见那时母亲总在院落,看着我莞尔而笑。四十多平方米的小平屋,有着我幼年无限温暖美好的回忆……我常常抱着存钱罐,欢喜地跑到院前,等着推自行车的小贩到来,买冰棍儿吃;常常随着奶奶用父亲手工制作的小推车,陪伴弟弟到路口点数偶尔奔驰而过的汽车;常常拉着父亲宽大的手,走到村落路边,看清朗夜空高悬的明月,听他用带着浓浓乡音的普通话,给我们讲吴刚伐桂、嫦娥奔月的美好传说;还常常和大院里的小朋友一道奔向凤山幼儿园……朴素清浅的岁月里,尘土飞扬的道路上,奔跑着我无忧无虑、天真无邪的童年。

  1986年,我上小学时,全家搬迁至思儿亭路,住进了6号楼503,一套六十几平方米,两室一厅的宿舍。在福州拥有一处稳定的家,我们甭提有多高兴。

  岁月悠悠,就像这座城里那一株株粗壮的榕树,枝丫上飘动的须根也一定是奋力向下扎根,父辈们默默无闻地在这座等待建设的城市创业奋斗,激情澎湃地高唱建筑之歌;孩子们奔向榕荫下的学堂里咿咿呀呀,懵懵懂懂地学习长大。脚踏实地创业与生活将人们和这座城市紧紧相连,福州已然成为五湖四海集结而来人们的家乡。

  家中有了些积蓄后,父母便到当时最繁华的东街口百货大楼购买了桃花牌落地扇,陆续添置了14英寸福日彩色电视机、蝴蝶牌缝纫机、容声电冰箱。

  南北阳台是我最乐意去的地方。朝南的阳台,银发苍苍的奶奶时常做好了饭菜,倚栏巴望,迎风等候放学归家的我。向北的阳台,水泥浇筑的平台上摆放着父亲打理的盆花。四季流转,我常常独自托着腮帮在那眺望。不远处平畴沃野,阡陌纵横,大地一派欣欣向荣。眼前无论是春耕的青绿,还是秋收的金黄,农作的自然而然竟让年岁不大的我深切体会到人勤春早,方有岁稔年丰……以至于很多年以后,记忆深处摇曳岁月里,我心中依然有一片无法忘却的稻花香。田野尽头是一排稀疏笔挺的绿树,透过枝丫,铁道上时而通行的长长的绿皮火车让我和弟弟惊喜不已。就这样,我和弟弟在屋子里走“南”闯“北”,和弟弟趁着父母上班看《射雕英雄传》,也和弟弟盼着下班回家的父母带回一个大西瓜,家人围着白底红花搪瓷脸盆,“乒乒乓乓”吃西瓜吐瓜籽……平淡日子里飘荡的尽是童年的无忧无虑,天真欢乐。

  偶尔周末,不必加班的父亲会蹬上凤凰牌自行车,载着我、母亲和弟弟,穿行在那时还是水泥铺就的,鲜有汽车来往的五四路、华林路、通湖路……游玩福州西湖公园、动物园、东街口、南后街……漫步在这座榕荫蔽日,闲适温润的城市,老街古巷飘荡着清脆悦耳的父亲的自行车铃声,一路洒满一家人的欢声笑语。

  1995年,我家迁到7号“将军楼”506,也是一套两室一厅。客厅有一扇大窗户,窗外是一片荒芜空地。一棵根深叶茂的大榕树见证了村落往昔的阡陌交通,鸡犬相闻。村里的人已不知迁去了何方,荒草丛中形单影只地伫立着一座斑驳的小亭,名曰思儿亭。传说是明朝抗倭英雄戚继光为严明军纪,挥泪斩子后,思念孩儿而建。我时常趴在客厅窗台,望着小亭发呆。

  生活在时光里赶着时代前进与发展的趟儿,真见证着“老百姓的幸福生活是干出来的”这句话。2003年,父亲换购了一套商品房,我的家乔迁至融侨路。卧室里的落地窗,独立的大书房,房屋的错层结构……哇,四季穿行的风都能感受到家的宽敞明亮,通透舒适。

  候鸟的迁徙为着种群的生存与繁衍。它们以天空为路,冬来春去,南来北往,“冒险”地书写生命的自然乐章。

  人们为着美好生活而选择变迁,去奋斗,其中似乎饱含着相似的境遇与况味。

  【闽都新谭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