对于中国人来说,茉莉来自异域。它的名称音译自梵语,宋代诗人叶廷珪《句其六》曰:“名字惟因佛书见,根苗应逐贾胡来。”“奈花、末利、末丽”等称谓均指茉莉,在古代,文献里更多地见到“末利”。《大藏经》中还记载:“印度波斯匿王之夫人取名‘末利’”,说明末利也寓持佛法斋心无贪欲之意。
洁白如雪的茉莉花栉风沐雨,一直盛开到了盛世唐朝。那时唐人青睐茉莉,还只是激赏其美。然而,福州一场突如其来的瘟疫,却让人们发现了茉莉的另一重价值。
传说唐贞元六年(791)夏,福州南台岛赤日炎炎,旱情严重,随之暑疫接连,哀鸿遍野。“临水夫人”陈靖姑勇闯天宫,跪在凌霄殿前三天三夜,祈求玉皇大帝惠赐珍贵的末利花种,拯救南台百姓。玉皇大帝深受感动,令仙女飞临南台樟岚山上空,将一把末利种子撒向岛土。几天后,樟岚山上就奇迹般长出末利,株株青色,朵朵雪白,香气袭人。陈靖姑托梦于樟岚山禅宗寺主持,让其组织僧众采摘鲜花与绿茶拌和,制成南台岛末利花茶。而后,僧人搭帐架锅,烧水煮茶,分发百姓品饮。一碗碗清香甘甜的茶水,病人饮服后,清热解毒,理气化浊。不久,暑疫即得到平息。
末利的药用功能,很快让福州百姓掀起一股种花热潮。唐末,南台末利遍地,被誉为“琼花玉岛”。至今南台岛依然是福州茉莉花主产区,花香茶香,闻名遐迩。
而“末利”变成“茉莉”,却要待到唐末。据传唐大顺三年(890)仲夏,有诗人从福州洪塘闽江码头乘舟沿江观景。一路上他见南台附近山上山下茉莉花田连成一片,望如弥雪,百里闻香,遂写下“闽江两岸茉莉香,秋水白鹭立沙洲”诗句。“茉莉”之称也随这一佳句美景流传至今。
花落花开,香传千年。现在福州有两朵“茉莉”,一朵开在田野里,另一朵开在神龛上——它也是老百姓心中“娘奶花”,陈靖姑的化身。在福州,还有着“临水茉莉花开采节”的习俗绵延千年。
在“芒种”前后,福州花田里的茉莉花朵刚从青叶中探出花蕾。此时,南台岛樟岚山的“临水娘娘宫”前,会有热闹非凡的祭拜仪式。主事代表会在“娘奶”雕像前,摆上一盘茉莉花,一盘茉莉花茶和一对盛装清水的净水瓶。主事带领一干人上前行香叩拜,通读颂词,然后大家依次献花敬茶。一时间宫里烛光闪闪,香火升腾,鞭炮齐鸣。礼毕后,人们排成长龙队伍,由主事带领,一路上彩旗飘扬,锣鼓喧天,人声鼎沸。队伍环绕村庄一圈后驻足樟岚山下花田里。此时司号员吹响三通鼓角,旗手飞舞神鞭,三吹三舞,主事将所供的净水三瓶洒向花田,祈求“娘奶”庇佑茉莉丰收、茶农盈利。仪式结束后,男男女女头戴竹编斗笠、挎竹篓入田采摘茉莉。茶厂此时也会专门派人现场收购,并马上运回茶厂制作茉莉花茶。
传说每年采收的第一茬花制成的茉莉花茶医治效果更好,因此大家又称这头茬花制成的花茶为“临水茗”。至今,老福州都钟爱“临水茗”,视之为日常必备之茶。
从汉代至如今,从梵音到中文,从“末利”到“茉莉花茶”,人们对这一朵“有福之花”的探索从未停止,亦从未失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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